夜晚，明月高悬，散发出诡异的幽光。</p>
简单洗漱了一把，然后将自己摔进软绵绵的被褥里。</p>
流浪人救助中心的信息就是这时出现在我的手机里的。</p>
陌生号码：【你好。】</p>
陌生号码：【这里是流浪人救助中心的工作猫员。】</p>
陌生号码：【有喵举报，说你是没猫要的野人，所以打电话到我们救助中心。】</p>
我：【？？？】</p>
我晃了晃脑袋，有些难以置信自己看到的一切。</p>
什么流浪人救助中心？</p>
什么工作猫员？</p>
什么没猫要的野人？</p>
我切出去，点击国家反诈中心的app，没有反应。</p>
这真的真的，不是诈骗或是恶作剧吗？</p>
可还没等我多想，小刘医生一通电话紧急杀了过来：</p>
“陆芷，快来医院一趟，你妈情况不好，刚被送进了抢救室！”</p>
我猛地从床上弹射起来。</p>
胡乱套了件外套，抓起手机钥匙和银行卡就往医院冲。</p>
出租车堵在半路上。</p>
漆黑夜里，无数红色的车尾灯像山里的妖怪，预备张牙舞爪顺着我过快的心率抓到我，再将我一口吃掉。</p>
小刘医生的信息一条条地发。</p>
刘医生：【到哪了？】</p>
刘医生：【钱筹够了吗？】</p>
刘医生：【不能再拖了，我建议你母亲下周就做手术。】</p>
心头猛地一颤。</p>
我僵硬着手指给小刘医生回信息。</p>
我：【马上就到，我妈怎么样了？】</p>
刘医生：【腹水导致休克，现在还在抢救室。】</p>
出租车终于动了。</p>
耳边好像传来汽车转向嘀嗒嘀嗒的声音。</p>
每响一下，都如同在我头上狠狠锤上一下。</p>
要是今天不拒绝那位好色的领导。</p>
要是能在提成或者裁员赔偿金方面再好好争取一下。</p>
要是我能再努力一点点。</p>
是不是我妈就不用遭这样的罪了？</p>
前车的车尾灯变得模糊不清。</p>
司机大叔沉默着抽出两张纸巾递过来。</p>
“别哭啦姑娘。”他这样讲。</p>
等到了目的地，他用手挡住绿色的收款码。</p>
“这次就不收你钱啦，祝你万事如意，一切顺利。”</p>
我站在医院门口，擦干眼泪。</p>
用手狠狠掐了把脸颊，确保自己看起来有些气色，这才迈进住院部。</p>
小刘医生等在医生办公室。</p>
“你妈没事了，但还得在急救病房住几天。”</p>
我心里盘算着那张银行卡的余额，心跳越发地快。</p>
“之前你交的五万块押金，已经都用光了。”</p>
“下周手术的话，至少还得再准备十万。”他看着我，眼里流露出不忍。</p>
“你爸和你哥那边……”</p>
不，他们不会拿钱的，我心里想。</p>
不仅不会拿钱，那位我生物学意义上的父亲，没准还惦记把我卖了换钱给他的宝贝儿子娶媳妇。</p>
手里捏着那张薄薄的卡片。</p>
这里面，刚好有十万零二百八十块钱。</p>
“我有钱。</p>
”请不要联系我的父亲和哥哥，我能给我妈交手术费。“</p>
在我起身准备走出医生办公室时，小刘医生站起来，推了推眼镜。</p>
”陆芷，我们科室帮你筹了两万块特殊基金，虽然钱不多，但……“</p>
他顿了顿，继续道：</p>
”你心里不要有太多负担，你妈妈还靠你呢。“</p>
我明明想笑的。</p>
可惜眼眶太浅，眼泪太多。</p>
终究还是包不住。</p>
一滴一滴砸在地上，我只能朝他鞠躬，又一连说了好几遍谢谢。</p>
隔着玻璃，我在病房外坐了半宿。</p>
我妈静静躺在病床上，氧气面罩外露出的一小块皮肤，粗糙，暗黄。</p>
她身上的棉被很厚，以至于连她胸口清浅的一点浮动都很难让人捕捉，直到一旁心肺监护仪上的波浪线又猛地起跳一下，才让我提起的心放下。</p>
这一晚，一颗心起起伏伏。</p>
直到金色熹微洒向大地，小刘医生一脸困倦着叫我先回家休息一下，再来医院缴费陪床。</p>
他递给我一张叠好的纸，说是我妈留给我的。</p>
回去的路上，沉寂一夜的手机再次振动。</p>
那个神秘的，自称为流浪人救助中心的号码再次发来信息。</p>
【所以野人，你要猫吗？】</p>
我展开那张有些年头的信纸，上面是一幅画。</p>
女人抱着小女孩，脚边趴着一只四仰八叉的小猫。</p>
现在想想，那是我童年少有的快乐时光。</p>
所以我很冲动地动了动手指，回复：</p>
【……要，要的。】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