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祁君是真的单纯的疑惑。</p>
他的亲生父母,教过顾宇涛读书明事理,让顾宇涛进了机关当上了干事;教他的大哥顾临擒拿格斗和军事知识,让顾临年纪轻轻成为海军少尉。</p>
可他顾祁君呢?</p>
在他被认回来的这半年,连这句爸字都不是顾父教他说的。</p>
顾祁君这句话一出,满堂静寂。</p>
以往半天打不出一个屁的顾祁君居然学会讽刺了?</p>
顾父气得涨红了脸,站起来就要给顾祁君一巴掌,却被姜暖栖一把拦下了。</p>
“顾伯父,歇口气吧。”</p>
姜暖栖说着转身又看向顾祁君,沉声道:“你父母毕竟是长辈,念你两句听听就算了。”</p>
念他两句?</p>
顾祁君如同一潭死水的眸子泛过一丝涟漪。</p>
自从他回到顾家,就一直被‘念’。</p>
“你这个字太丑了,没有宇涛的一分好。”</p>
“你就不能改改你走路的姿态,一点都不像宇涛,成天没精打采的。”</p>
……</p>
可是,他有什么错呢?</p>
顾祁君从小生活的环境与顾宇涛完全不同。</p>
他被抱错后,长在农村。</p>
每天,他天不亮就得起来割猪草喂猪,做饭洗衣服。</p>
一家六口人的家务全压在他的身上,他没有时间学习,更没有时间练习走路的姿势。</p>
甚至顾家人找到他时,他差点就要被送进厂里打工,给养父母家的弟弟赚彩礼钱。</p>
这样的顾祁君怎么可能和从小接受优良教育的顾宇涛相比呢?</p>
顾祁君想了很多,却一句话也没说,越过他们径直回了房间。</p>
门一关。</p>
将身后的呵斥隔绝在门外。</p>
不知过了多久,顾家人终于走了。</p>
顾祁君躺在床上,看着白色的床帐愣愣出神。</p>
门倏的被推开,姜暖栖大步走至床边,眉宇微皱,俯瞰着他:“你今天怎么回事?是那里不舒服吗?”</p>
她语调微冷,带着质问。</p>
但顾祁君始终一言不发。</p>
姜暖栖眉间更深了,她语气不耐起来:“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?”</p>
听见这话,顾祁君的心像被烫了一下。</p>
上辈子,这句话是他经常问姜暖栖的,那时姜暖栖给他的回答就是‘沉默’。</p>
一日一日,一夜一夜这样地过下去,像是钝刀子割肉一样,几乎将人要折磨死。</p>
到最后,他疯了一样摔东西试图引起她的关注,却一无所获。</p>
直到那一次,顾祁君将玻璃砸向她,碎片刮伤了姜暖栖的手臂。</p>
可姜暖栖只是厌恶地看了他一眼,冷冷骂了一句:“疯子。”</p>
那是姜暖栖第一次骂他,也是伤得他最深的一次。</p>
因为他终于发现,原来自己早就被生活折磨成了一个疯子。</p>
从那以后,顾祁君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。</p>
每天面无表情,行如死尸……直至最后自杀。</p>
可现在,他的沉默却引来了姜暖栖的困惑。</p>
顾祁君望向姜暖栖,竟不知该说什么。</p>
半响,才吐出几个字:“……是有一点不舒服。”</p>
听见回应,姜暖栖眉头稍缓,淡淡道:“不舒服就去卫生所,以后不要在家里胡闹了。”</p>
说完,她便转身离开了。</p>
这样冷漠的回应,顾祁君在前世早已习惯,也是他早已预料到的。</p>
随着门“咔嚓”一声关上。</p>
一股沉闷的压抑感笼罩在胸腔,令顾祁君无比窒息。</p>
次日一早。</p>
顾祁君有些生疏地前往军服厂上工。</p>
他上辈子在这里只干了五年,后来便随着姜暖栖外派到了国外。</p>
顾祁君刚一到门口,突的,一个陌生的大哥走到他身边,勾着他的肩膀亲热道:“祁君,最近怎么样?我们一起进去吧。”</p>
前世三十年过去,他对这些人都感到了陌生。</p>
没反应过来就被这人强硬拽了进去。</p>
一进去,大哥便松开了他的肩膀,步伐匆匆进了厂里。</p>
顾祁君有点莫名其妙。</p>
上工的铃声响起,顾祁君看了一圈,才来到记忆里模糊的位子,接着有些生疏的开始踩缝纫机。</p>
两个小时后。</p>
厂内突的警铃大作。</p>
厂长将所有人聚集到了一起,怒气冲冲道:“刚刚厂里失窃了,有人看见是一个生面孔,是谁带来的?”</p>
顾祁君的心骤然一沉。</p>
下一刻,一个工人举起了手,指向了他:“厂长,我看到是顾祁君把人带进来的,肯定是他们合谋偷了东西!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