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夜，慕翡没有放我离开。</p>

    他在我耳边一遍遍解释。</p>

    圣上已经对他起疑。</p>

    云兮郡主只是圣上派来他身边，监视他的一颗棋子，他不得不娶！</p>

    「袅袅，非把我一颗心剖出来给你看，你才信吗？</p>

    「这里面全都是你。</p>

    「只有我坐在全天下至高无上的位置，才能给你想要的一切！」</p>

    我垂下了眼睫。</p>

    笑得很苦。</p>

    慕翡根本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。</p>

    他给我的那些绫罗绸缎、连城珍宝，我一样也没碰过，全都锁在箱子里。</p>

    我只想要一间不大的院子，能住下我和慕翡。</p>

    院子里有一个葡萄架，春日种葡萄，秋日搭秋千。</p>

    哪怕是残缺不全的慕翡。</p>

    我也会守着他，藏着他。</p>

    我见到盛装华容的云兮郡主，是在千岁府举办的赏春宴上。</p>

    慕家人被满门抄斩。</p>

    只剩下我这一个慕翡的「妹妹」。</p>

    乔云兮穿着一袭金线密缝的红裙，半靠在慕翡的怀里。</p>

    与之相反的是我毫无血色、苍白的脸。</p>

    我记得，慕翡因为容貌太过精致，眼下泪痣秾艳。</p>

    入宫之后，一只手数不过来的宫女想跟他对食，就连皇子也想把他收为娈宠。</p>

    那段时间，慕翡经常满身是伤回来，眼神冰冷嗜血得可怕。</p>

    身边没有人能接近他，除了我。</p>

    我给他沐浴，给他上药，抱着他，哄着他入睡。</p>

    「阿翡是全天下最干净的人，一点也不脏。」</p>

    「阿翡可以还手，可以反抗，若是死，我也陪你一起！」</p>

    梦中的慕翡也不松开我的手，他从噩梦中惊醒，会后怕地箍住我的手腕：</p>

    「袅袅，要一辈子陪着我！」</p>

    「好！」</p>

    他说一遍，我答一遍，不厌其烦。</p>

    哪怕八年后，慕翡当上了权倾朝野的司礼监九千岁，还保留着洁癖的毛病。</p>

    能靠近他的人只有我！</p>

    可是这一次，他穿着一色的红色飞鱼服，宽肩窄腰，任由云兮郡主那么近地依靠在他怀里。</p>

    胸口酸涩，鼓胀开的情绪，要把我撑破了。</p>

    不能再想了。</p>

    他三天之后，就要用八抬大轿迎娶云兮郡主进门。</p>

    不是最好的证明吗？</p>

    曾只属于我的阿翡，已经是别人的了！</p>

    一袭红色锦裙，雍容华美的云兮郡主，从她出现那一刻起，就烫得我双眸泛疼。</p>

    她靠在高挑的慕翡身侧，凑近他的耳边，双颊绯红，柔声问：</p>

    「慕掌印，她是谁？</p>

    「你还没向我介绍呢！」</p>

    慕翡幽黑淡漠的眸光，停留在我身上，只有一瞬。</p>

    「何袅，本座入宫之前，认下的义妹。</p>

    「袅袅，来拜见郡主。」</p>

    他的语调透着漫不经心，完全将我当成陌生人对待。</p>

    我的面颊火辣辣一痛。</p>

    身体却泛起，置身冰天雪地的寒意。</p>

    陪伴八年。</p>

    昨晚缠绵后，身上的痕迹还没完全消退。</p>

    慕翡就要娶别人了，还告诉她。</p>

    我只是他的「妹妹」！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