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眼睁睁看着她错过了最佳抢救时机，然后假惺惺地打了120。

    她中风偏瘫，年纪又大。

    医生说没啥治疗的必要了，我就把老房子卖了，给她在疗养病房包了个床位，还请了个护工。

    当然，为了省钱，住的是集体病房。

    这护工还行，就是给她接屎接尿、擦身子的时候，也不避讳其他人。

    11.

    病房里男男女女都在，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，嘴里呜哩哇啦地一通乱叫。

    可压根没人能明白她到底在嚷嚷啥。

    那护工才不管这些呢，每天就把她光溜溜地擦来擦去。

    旁边那个不怀好意的大爷，时不时用那让人恶心的目光把她上下打量个遍。

    「所以她看到我来的时候，那眼神就跟看到救命稻草似的。」

    「连乐，回家！奶奶，回家！」

    我心里清楚她想回家，可我只是给她掖掖被角，跟她说：

    「奶奶，回家您一个人多孤单啊，在这儿，您还能多结识几个朋友呢！」

    「虽说医生让您静养，可我觉得您得多交点朋友，找个老伴也挺好，您觉得咋样？」

    「得了，奶奶您要是觉得闷，我就推您出去溜达溜达。」

    我慢悠悠地推着她出去晒太阳，一路上碰到不少人。

    她被晒得大汗淋漓，我美滋滋地喝着冰可乐，她眼巴巴地瞅着我，舔舔嘴唇。

    我就当没看见，一个劲儿地往前推，石子路颠得她在轮椅上都坐不稳。

    万一从轮椅上摔下去，那肯定是头破血流，她只能拼命抓住轮椅，以一种难受得要命的姿势贴在椅子上。

    每次碰到人我都停下来，热情地跟人家唠嗑介绍。

    「这是我奶奶，现在病了，我爸没了，现在是我照顾着，弟弟也跑了。」

    「其实也不能全怪我弟弟，主要是我奶奶……」

    「我弟弟高考，她往笔袋里塞纸条；我省考面试她又把我衣服洗了。」

    「哎，我爸！我爸术后不让吃喝，我奶偏给他喂饭，我家的顶梁柱就这么没了。」

    看热闹是人的本性，不少人围过来听我讲。

    她干的那些事儿，一件一件的，我都要跟每个人说道说道。

    同情她的人都散了，对着她指指点点。

    「家里不和睦，大多是老人没德行。」

    「啧啧，这种老人在家里，简直就是个灾星，我要是她早撞墙死了算了。」

    她的脸由白变红，看我没有停下的意思，也不掉眼泪了，反而用恶狠狠的眼神瞪着我。

    我把她推到没人的地方，笑嘻嘻地问。

    「您终于不装了？我就不信您啥都不明白。」

    「说白了就是一场服从性的考验，看看能容忍您到啥程度，以前欺负我跟我妈。」

    「现在报应来了，疼不？」

    「哦，对了，您儿子的遗体我捐了，他的器官会被拆开来装在不同人的身上，身体也会做成标本。」

    「按照您的想法，这种人死后都不得超生。」

    「您儿子死了，孙子跑了，怎么样，高兴不？」

    12.

    瞅着她嘴歪眼斜，口水淌个不停，我那叫一个解气，心里别提多痛快了！

    奶奶被我扔在那黑了心的疗养院，一天又一天地遭着罪。

    再次见到言悦的时候，他那胡子拉碴的样儿，身上的衣服脏得不成样子，也不知道多少天没换了，就那么歪歪扭扭地靠在楼道里。

    我开门的那一瞬间，被他吓得心都快蹦出来了。

    他一瞅见我，就扯着嗓子喊：

    「姐，我知道错了，我想回来，这外面的日子太难熬了，我没个学历，根本找不到工作啊。」

    我一脸为难地跟他讲：「咱们毕竟是一家人，我也不能真不管你，行，我给你找几个活儿。」

    他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，也不想想我为啥要帮他。

    我扭头就跟HR们打了招呼，好好「照顾」一下言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