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惊醒时,外头仍是黑漆漆一片,我心里发慌。
而那个熟悉的、软绵绵的声音仿佛在回应我的恐惧。
「殿下怎么发噩梦了?还有三日,就是及笄礼了。」
后来,我又杀了丝萝三次。
她死后,我也几乎同时陷入昏睡,再醒来时,她又好端端地站在我的床边,提醒我今日仍是十月十六日。
我终于意识到,丝萝是杀不死的。
除非我想永远留在这一天,否则我只能放弃杀她。
最终,我认命地闭上了眼,任她活着离开。
而时间也终于流淌。
4
十月十七日。
我命丝萝去内侍局再核对一遍及笄礼那日的礼单。
「这样的事,我只放心你去。」
这是她的分内之事,她微笑着点了点头,领命而去。
待她走后,我说要小睡一会儿,独自关上房门,把灯油洒于床幔之上,以火烛燃之。
火苗顿时蔓延开来,等火势大了些,我才慢悠悠地呼救。
慌乱的宫女太监顿时冲进内殿。
今日刮的是东风,火烧得极快极盛,宫人们见我已安然无恙地退了出来,便一门心思地灭火,四下无人再看顾我。
我安静地闪进了下人房内。
其他宫女都是两人同住,可丝萝受我宠信颇深,自己独占一个大间。
饶是我二人亲密无间,我却从没踏入过她的寝房。
她很小心,门上挂了锁。
我迟疑了一下,还是决定破锁而入。
我解下腰间的小刀,这是西域王子所赠,能削铁如泥。
锁断落地,门晃晃悠悠地敞开,我愣了一下,这个房间太规整了。
每一件家具都不大不小,摆放合度,窗明几净,纤尘不染。
像是一幅平平无奇的画,但画师太过平庸,使得这画中少了些人气。
所有物件的摆放都是整整齐齐,连枕头都不像是躺过的样子。
这房间太过正常、普通、合理,却显得极其怪异。
进门之后,外界的声音全然消失,好像空气都凝固了。
窗外温暖的阳光照进房内,洒金般盖在我身上。
刹那间,我终于发现了这间屋子的最为诡谲之处。
今天明明是个大雪天,天空阴霾遮盖,不见天日。
可是,这间窗外,却有阳光。
我又走到门外,只见飞雪飘飘,苍穹好像一个花白的壳。
我再转回房间,窗外的那束阳光依旧刺拉拉地晃眼。?
这屋中的天气竟然和外面不一样?
这间屋子,好似是天地之间的另一种存在。
我屏住呼吸,又拉开了梳妆台下的一只小抽屉。
只见里面静静摆放着二三物品。
扇坠、玉簪、胭脂,成色都有些旧了。
我对这些东西有一种莫名的熟悉,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它们。
抽屉的最深处,躺着一只方方扁扁的锦盒,看来是主人的特别收藏。
锦盒中是一枚小巧的缠金玉环。
幼时的我,以为只靠一枚金镶玉,就能把少年长长久久地拴在我身边。
从何时起,它从萧珏的颈间,跑到了丝萝的梳妆台中呢?
外头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,我来不及犹豫,把玉环连着锦盒一并揣入怀中,闪出了门口。
一群小宫女,正向这边过来,恭恭敬敬地向我行礼:「殿下,您在这儿啊。萧公子求见。」
我的身后,那扇门悄然合拢,那被我割断的锁也恢复如初,此时好端端地挂在门上。
这个房间当真有鬼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