约饭那天,钟眉和她的新男朋友一起来的。
这人方霓也见过,乍然看到海怔了一下。
谈稷看她杵在那边挺尴尬的,接过她的挎包,推开座椅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了下去。
方霓就这么结结实实被按到了座位上。
坐下后,她的目光还不可思议地盯着对面两人瞧。
“你别这么看着我呀。”钟眉受不了了,扔了瓜子。
方霓的表情还有些尴尬,替她尴尬的:“你不说,你俩是好哥们吗?”
她纤细的手指挑起来,点点她旁边的陈家树。
蛮年轻的小伙子,看着比赵庭越都要小,内双,高高瘦瘦的,不笑的时候挺文静,笑起来很阳光很清爽,不似赵庭越他们,一看就是大院子弟。
感觉他没什么架子,挺随性的。
“他啊?体育生,文化课垃圾到要死,所以就去拍戏了,我俩同年同月生……”钟眉拍着他肩膀说,捏他肌肉给方霓看,“别看挺瘦,他肌肉密度大。”
方霓都觉得尴尬,陈家树却浑不在意的样子,唇边只有无奈纵容的笑。
她后怕才知道他是谦虚,这人文化课可不垃圾,可他当时根本就没辩解一句,太沉得住。
期间他一直慢条斯理地给钟眉剥瓜子仁,任她在那边侃大山。
没一会儿她就喝高了,脸颊红扑扑的,开始胡言乱语。
陈家树也跟她喝一样的,一点儿醉意都没有。
方霓直觉他酒量也不差的。
谈稷出去抽根烟,她借口去洗手间到走廊上寻他。
早上下过一场大雪,庭院里冬景极盛,皑皑雪色里盛开着一簇红梅,迎风招展,香意沁人。
谈稷斜倚在廊道上点烟,手法娴熟,低眉垂眼的捻了根一拢边点着了,无须旁人帮忙。
白雾里,他扬起一张秾丽的脸,表情却是寡淡的。
这种视觉冲击力,让人喟叹。
怎么说呢?不经意的帅气才是真的吸引人。
方霓走过去,扯了一下他的皮夹克:“越来越中老年味道了。”
“什么叫中老年味道?这叫朴素、低调,公司里都这么穿。”
方霓最近喜欢上了跟他拌嘴,小嘴叭叭的也蛮流利:“那你现在又不在集团,干嘛不穿鲜亮点儿?”
谈稷的目光清淡地扫来,静待她后面的话。
“一会儿我陪你去逛街吧,买一件新衣服。”她体己地揽住他的胳膊。
谈稷点一下头:“嗯,顺便给你自己买上十件。”
“滚啊。”方霓捶了他一下,笑容不可抑制。
“对了,那个陈家树,你熟吗?”
“不熟。”
方霓一想也是,那天瞧他跟赵庭越倒是挺熟悉的。
到底还是担心:“你觉得他怎么样?”
“什么怎么样?”她靠得近,谈稷将烟掐了,扔进一旁的烟灰槽里。
方霓瞥他一眼,他谨慎得很,不随便谈论别人。
“你们一个圈子的,你不知道他什么样的人?我是怕钟眉又遇人不淑。”
“什么叫‘又’?”
“陈兴贤啊。”她跟他直接对视,眨了下眼睛,带点儿报复心似的,“怕她又遇到那样的渣渣。还是你觉得,脚踩两条船不算‘渣’?”
“别给我挖坑。”谈稷好笑地回敬她,“家家有本难念的经,人家的私人感情,咱们别置喙。”
“你就是帮着他。”她嘀咕,带着点儿私人情感那种。
“帮倒也算不上。”
方霓多看了他一眼,和意气风发咄咄逼人的时候相比,此刻的他显得有些冷漠,还未消散的白雾,将他的命苦笼罩在一片疏淡的阴郁里。
知道他懒得管闲事,也对钟眉无多余情感,方霓沉默了一瞬。
谈稷过一会儿偏头望她,很淡地笑了一声:“又不开心了?”
“没有。”
他伸手欲替她撩起颊边滑落的一绺发丝,因指尖还有没散去的烟味,方霓侧头躲开。
他的手落空,尴尬地悬在那边。
方霓也有了几分尴尬,抬手自己捋到了耳后:“条件反射。”
他淡淡“嗯”,不动声色地收起。
见他没有追究,方霓才悄悄松一口气。
她岔开话题,可聊着聊着又兜了回来,谈稷只好说一句:“酒量挺好的。”
“人呢?”方霓追问,非要他聊一聊陈家树。
“这应该去问你前未婚夫吧,说了我跟他不熟。”
这人真是油盐不进。
他不想说的,她问死了也问不出,后来带点负气地要走。
谈稷从后面捞住她的小手,很无奈:“怕了你了。”
他说他真跟陈家树不熟,只知道他家里条件很好,不输给赵庭越,是独生子,父母关系也挺好的。
“家境好,家庭幸福,人又谦逊懂事,听着不错啊。”方霓评价。
谈稷只笑了一声,他们这类人,哪有简单的?
外表看着很乖很好说话的,也不见得简单。
不然能跟姓赵的做朋友?
能藏得住话的,外表人畜无害的,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。
钟眉事后跟方霓说了她和陈家树的事,说两人一开始很不对付,她跟他合作的一部戏她被他粉丝骂了快一年,现在算是出口恶气了。
不知是喝多了还是言无不尽,她有太多太多的话要说,嘴巴没停过。
方霓一直沉默跟在她身边倾听,也觉得有意思得很。
谈稷没有明显异色,只沉默地跟在她们身边,神色冷淡。
钟眉东倒西歪地倒在方霓怀里,歪着脑袋看他,渐渐的回过味来,嘿嘿一笑:“我……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?”
第74章
正文end
钟眉喝高的时候,
是天地不怕的。
说完,她还指着谈稷笑起来。
谈稷微微歪着头望回去,似乎挺佩服她的胆色。
方霓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,
拽着她飞快走了。
怕他脾气真上来了,毕竟被晾了一路,能忍到现在都是修养。
“她喝多了,
你别跟她一般见识。”路上,
方霓劝。
谈稷都笑了:“我能怎么跟她一般见识?”
许是喝了些,
他的脸颊有些醉人的红,
眼波流转间恣意倜傥,
实打实的公子哥儿气度。
方霓不跟他一般见识,
把头别开,
耳朵上却染上几分绯红。
回去后谈稷跟她商量要去哪儿玩。
方霓将信将疑的:“你真要跟我去玩?”
“不相信?”
她坐在房间的梳妆台前,他站在她身后,
替她梳拢头发,修长的双手轻轻按压在她肩头。
他弯下腰从镜子里望着她,
良久,
喟叹一声:“哪儿来的美人?绝代风华,
不过如此。”
“少来。”方霓推开他,自己梳理头发。
唇边却噙着丝笑意。
女人大抵都吃这一套。
谈稷笑看她一眼,指尖卷了一绺她的发丝:“去滑雪。”
“去哪儿滑雪啊?北京的滑雪场很多我都去过了,
大同小异。”
“哈尔滨。”谈稷淡道。
方霓怔了一下,
手里的梳子都放下了,
抬头望向他。
“怎么,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?不想去?”
方霓摇头:“不是。不过,
谈稷,你有时间吗?”
“陪老婆,
怎么会没有时间?”他的笑意从眼底泛起,抬起她的手,轻轻抵在唇下。
方霓感觉一阵酥麻温热,他的话又让她耳朵烧红。
“谁是你老婆?”方霓声音都有些颤,垂下头。
清醒也就是一瞬间的事,她微微攥紧了掌心。
“不信我会娶你?”谈稷握住她的手。
持续的温热不断传递到心脏,方霓心神震颤。
谈稷刮了下她的鼻子,拿出一页纸。
方霓惊讶地看着他在纸张上圈划书写:“你在干嘛?”
“规划一下路线。”
“这还用得着规划?”她每次和朋友出去都是直接去了。
当然,中途可能出现各种状况。
方霓见他规划得认真,弯腰伏在一旁望着他。
谈稷一手的好字,笔力遒劲,握笔时修长的指骨微微绷起,感觉很有力道。
“字写得不错。”方霓说,“你之前还送过我一支笔。”
“还在?”他轻笑,半开玩笑。
“当然!”方霓瞪他。
他爷爷的笔,她也不敢丢啊,那种大人物……搁个识货的手里都得拿案台供起来。
-
他们是乘私人飞机去的,谈稷有架湾流G550,之前借给了魏书白,一直扔他那边。
出发的两天前,他忽然打了电话过去,让他把飞机还回来,自己要用。
魏书白问他要干什么。
谈稷说旅游。
魏书白:“滚!说人话。”
谈稷:“带方霓去旅游。”
魏书白才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:“真去旅游啊?”
“和好了?”
谈稷嫌他话多,让他快点把飞机还回来。
魏书白笑着应下,又说,本来他还打算飞一趟青岛。
谈稷让他滚。
出发那天,他人也来了,赖在飞机上不下去,说你们两个人去也是去,捎带上我呗。
放心,到了那边他一定不打扰他们。
看谈稷的脸已经黑了,他才闭上嘴巴。
飞机很大,他自己找了个地方坐,和他们隔着段距离,算不上打扰。
至少方霓觉得算不上打扰,她神情倒也自在,慢慢吃着空乘人员递来的切好的水果。
谈稷端了杯咖啡坐到她身旁,交叠起双腿:“你倒是挺自在。”
方霓笑笑:“怎么你看起来怨气冲天的?”
她嘴里还拿着一块木瓜,笑起来眉眼舒展,很是俏皮。
谈稷抬手在她鼻子上飞快刮了下,方霓瞪他一眼,把剩下的板块木瓜塞他嘴里。
“给我吃你吃剩下的?”谈稷好笑地将剩下的半块木瓜取出,却也并不嫌弃地又咬一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