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这个人有点不正常。</p>
他们说是因为当太监的人都心理扭曲，其实不是的。</p>
我刚入宫的时候就这样。</p>
我被分到最遥远的宫殿，里头一个早就失了宠的，病恹恹的云贵人，带着一个一样蔫了吧唧的小猫崽子元洵。</p>
掌事的大宫女和大太监早跑了，就只有一个脑子不太灵光的小丫头荷荷。</p>
云贵人说一句话要咳三次，我劝她还是躺好为妙。</p>
不过我一摸那被子，里头塞的全是芦苇，连点棉花都没有，躺着只会越来越冷。</p>
荷荷哭丧着脸，「姐姐们走了，贵人的东西不见了，荷荷找不到。」</p>
那云贵人一咳三喘，「我、我没什么可以赏她们的，只有一些旧衣服——」</p>
我冷眼看着，她自己的崽子都冻得脸色青白，她还在那儿想着赏人的事儿。</p>
我劝云贵人起来，说给她通通风。</p>
然后我把她仅剩的那床破被子给烧了。</p>
她呆若木鸡，惊恐地看着沸腾的火舌舔着芦苇，我欢快地拍手，「好漂亮！多暖和！」</p>
荷荷看我的眼神大约是以为我疯了。</p>
我挥舞起一旁的笤帚，往火堆里一拍，就立刻也燃烧了起来。</p>
火光给这个阴沉冰冷的宫殿增添了不少暖意，我哈哈大笑，「还有什么，都给我烧了！」</p>
一个小小的身影猛地冲上来将我撞倒，但是他实在是太瘦弱了，被我奋力一脚踢开，「滚！」</p>
元洵一句话不说，只闷声跟我扭打在一起，荷荷和云贵人在一旁弱弱地哭泣。</p>
她们在宫里被欺负久了，连哭都不敢太过大声。</p>
火光惊动了宫内的其他人，我将门一锁，狠心不开，任由外头的人敲得地动山摇。</p>
「皇后娘娘驾到！」</p>
我这才打开门，磕着头又哭又嚎，「救命啊！救命啊！」</p>
「大胆奴才！」</p>
那火看着大，其实一桶水下去立刻销声匿迹了。</p>
「娘娘！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！」我惊慌失措地喊道，「我们娘娘十来天没吃没喝了，奴才看娘娘实在冷得受不了了，才想着生火取暖，奴才该死！把奴才拿去烧了吧，也好给我们娘娘暖暖身子！」</p>
皇后的眼神里露出费解，「这儿还有人住？」</p>
云贵人抖抖索索，元洵躲在她的腿后，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，两人窝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</p>
我继续抹眼泪，「奴才的主子是云贵人娘娘，还有小主子六皇子元洵。」</p>
皇后露出一种恍然大悟的表情，「是了，本宫都快忘了——」</p>
皇帝睡过的妃嫔太多了，皇后懒得管，也管不过来。</p>
不过妃嫔冷到烧棉被取暖，也实在是闻所未闻。</p>
皇后顿了顿，「这小太监虽然差点烧了宫殿，可也是为了自己的主子，忠心可鉴，罚三月俸禄便罢了。」</p>
她轻飘飘地瞟了一眼内务府总管，「你们做事也要上心些，毕竟也是陛下的人。」</p>
当日，便有贵人和皇子份例的炭火冬衣送来，晚上，云贵人终于吃了顿饱饭。</p>
「好孩子。」她的脸色红润了几分，终于能完整地说出来一整句话，「你几岁了？叫什么名字？」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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