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霖烽怔愣一瞬。

    他看想林云悦的目光有些慌乱：“云悦，之前是我误会你了，我知道错了……”

    话没说完，就被林云悦挥手打断。

    “你知道错了，还是不知道错了，以前怎么看我，现在怎么看我，都不重要，我要和你离婚，不管你说什么，我也一样要离婚。”

    陆霖烽五指收紧，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，双手却因用力过度而骨节发白，微微颤抖。

    他盯着林云悦的双眼，一字一句问：“能不能告诉我，为什么？”

    听到这话，林云悦抚平手上衣服的褶皱，脚尖勾着一旁的椅子坐下。

    “陆霖烽，你现在也知道了，当初下药的人不是我，我们的婚姻从一开始就不是你情我愿的，现在我不需要你对我负责，我也愿意放你自由。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你和林婉一起长大，你们之间有很深的感情，和我离婚后，你大可以等她出狱，就像你说的，如果进去的人是我，你会等我改造好了来接我。”

    林云悦穿着一袭火红的连衣裙。

    她踮着脚尖，神色平静面带微笑，可说出的每一句话，都将陆霖烽推向更深的深渊。

    “等离婚报告下来，我们就去把手续办了。”

    最后的话一锤定音，算是给陆霖烽宣判了死刑。9

    可他还是不死心地开口：“就算你要和我离婚，在我们领离婚证之前，我也还是你丈夫。”

    说完，他把那块没送出去的女士手表揣进口袋，像从前一样帮林云悦收拾货架。

    见他这副模样，林云悦只是微微一笑。

    “陆霖烽，没必要。”

    可陆霖烽就像没听见一样，手上动作不停。

    像是在示弱和好，也像是在给自己找理由留下来。

    店里的一切收拾整齐，大门落锁。

    陆霖烽深吸一口气，对林云悦说：“走吧，我们回家。”

    说完，他转身往前走了几步，

    却又很快发现，林云悦并没有跟上来。

    他回过头，就见林云悦静静站在店门口昏暗的灯光下，灯光从她头顶打下来，照得她整个人温暖又柔和，周身镀了一圈金黄的光晕，沉静、内敛。

    林云悦看着陆霖烽的背影，不知怎么就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样子。

    那时候，她还没有被林父林母认回去。

    上游的河堤被冲垮，整个村子都被洪水淹没。

    她抱着一棵树，又渴又饿，像汪洋里的孤舟，看不到一点希望。

    直到解放军来了。

    是陆霖烽救了她，她永远记得他那时的体温，对她来说无异于沙漠中濒死的旅人遇到绿洲。

    她永远记得这份恩情，也记得他匆匆离去的背影。

    那本暗恋日记不是假的，每一个字都发自内心。

    可它只属于少女心事的林云悦，对于重生一世，拥有六十载沉浮记忆的林云悦来说，太单薄也太幼稚。

    林云悦呼出一口浊气，抬脚跟上了陆霖烽。

    陆霖烽对她来说虽然不是一个好丈夫，却算得上是一个好人。

    林云悦暗自盘算，要如何帮他改变前世英年早逝的命运，也算是报答了他的救命之恩。

    两个人一前一后，沉默无声地往前走。

    只有地上的影子被无限拉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