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日后跟着我,便是我的女儿。做母亲的不会亏待你,但你也万不可因为养在我身边,就生出什么骄纵心思,行差踏错。」</p>
跟着褚夫人回到她的落英院,面对新得的养女,她如此开言叮嘱道。</p>
「谨遵母亲教诲,女儿此生唯愿母亲康泰,自身平淡度日、安然终老,便足矣了。」</p>
褚夫人侧目看了我一眼,似是没想过我一个小小女娃会说出这样老成的话来。</p>
我则是朝她扬起一个大大的微笑,尚且稚嫩的脸庞满是对待母亲的信任。</p>
我看见她盯着我,不知怎的,似乎是被我逗笑了,露出了自我有记忆以来,看见的她在人前的第一抹笑容。</p>
淡淡的温情流转在我和褚夫人之间,上一世,她也是如此训导姐姐的。</p>
可姐姐听后却不以为意,她觉得褚夫人只是例行说教而已,过后也就罢了。她本是奔着夫人这处的荣华来的。</p>
让她大失所望的是,夫人的确言行如一,并没有一丝娇惯她的意思。</p>
褚夫人向来质朴,从不在乎外事外物,对待任何一切都是云淡风轻。</p>
跟在她的身边,姐姐打扮得也是中规中矩、朴素无华,吃穿用度皆是平平无奇。</p>
对比之下,祖母则是从不吝啬在我身上使银子,华冠丽服、燕窝参肚……各种珍稀好物,流水一般地往我屋里送。</p>
并且在祖母的教养下,我吹拉弹唱、琴棋书画、歌舞技艺样样专绝,反观姐姐,褚夫人只教她最寻常的管账理家、女红针黹,闲暇之余,便是要她读书和抄写佛经。</p>
「我又不是男人,不考状元,也不出家,读这些书和佛经做什么?!」</p>
姐姐很羡慕我每日的生活绘声绘色,而她每天学的都是一些既无聊,也不「实用」的东西。</p>
她几番吵嚷埋怨,褚夫人也便不再教,只让她必须学会看账理家,其他的就由她去了。</p>
而我这边又在祖母的支持下,经常打扮得光鲜亮丽,出去交朋会友,结识人脉,在贵族圈子里混得风生水起。</p>
姐姐看得眼热,褚夫人倒也并不阻止她出去交际,可却从来不允许她打着自己如瑛郡主的名号招摇过市。</p>
但姐姐哪里是听劝告的人?她在外面四处言说自己是如瑛郡主之女,还仗势瞧不起别人,常常是语出傲慢,言行无状。</p>
褚夫人闻听之后怒不可遏,那是我真正意义上头一次,看见褚夫人的情绪有那么大的波动。</p>
「我常教导你,做人行事要低调,切不可倚仗身份胡行乱为,看来你是一点都没有听进去。」</p>
那次,姐姐被褚夫人重重地打了板子,另外把她禁足一月,此后开始限制她的出行。</p>
而褚夫人也把自己关进了佛堂一整月,谁劝都不肯出来。</p>
两厢映衬,我在祖母的装点之下,纤纤丽人,才貌双全。</p>
众人说起岑家二小姐,岑惠仪之名冠盖京华;而一提到岑家大小姐,别人却是连她岑婉仪三个字都记不全。</p>
后来更是宫中选秀,我在面选之上夺得帝王青睐,被选作妃嫔,充实后廷。</p>
而后更是扶摇直上,一路坐到了皇后之位。正位中宫,荣耀无可比拟。</p>
彼时岑婉仪也在议亲之时,褚夫人合意的亲事,对方却只是一个小小进士。</p>
一家姐妹,同母所出,我前路灿烂,她却泯然众人。</p>
妒恨之下,岑婉仪被怨愤冲昏了头脑,竟在我风光归宁的省亲宴上投毒,拉着全家同归于尽。</p>
再世为人,她要鲜花铺路,锦绣前程?</p>
殊不知,祖母乃是个披着画皮,口念弥陀假慈悲的伪善之人!</p>
她教养我们,不过是助她早已落没的陈国公府再现往日荣光罢了。</p>
在祖母那里,此身自由,甚至这条命,从来都由不得自己。</p>
而那宫廷,也不过是烈火烹油的另一重牢笼而已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