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后虽然不待见裴卿臣,但有一点她是对的。</p>
他年纪小,但心思比旁的孩子更深。</p>
爹妈待他如何,他心知肚明,却不说。</p>
缘何今夜,忽然委屈崩溃至此?</p>
我带他回了慈安宫,让挽月连夜去查白天发生了什么。</p>
第二天,我等到散朝时辰,刚要派人去请皇帝,他反倒先一步杀过来了。</p>
一进门就气势汹汹,对我行完礼,就喊身边的内侍:“去把那个逆子带过来!”</p>
我让他坐下,“这是为何?”</p>
他怒道:“母后心慈,一向宽纵,可也不能纵着他公然去冷宫祭拜罪妇,朕和皇后就在眼前,他还日日想着那假娘亲?”</p>
裴卿臣跟着内侍过来,还来不及在他面前跪下行礼,皇帝一脚就踹了出去,“没心肝的东西!”</p>
裴卿臣站都没站稳,“嘭”一声摔倒在地。</p>
我手比脑子快,一个茶盏就飞到了皇帝脸上。</p>
“哀家看你没心肝!”dr</p>
一见这架势,挽月一溜烟地带着满殿内侍退下。</p>
殿中只剩我们祖孙三人,裴卿臣原本跌坐在地,又迅速爬起来端正跪好。</p>
皇帝抹了一把脸上茶渍,指着他骂:“你就是这副做派,哄得你祖母对你事事纵容吗?”</p>
又冲我沉重叹息:“母后,其他事倒也罢了,此事关乎纲纪人伦,若不罚他,传出去前朝议论,如何收场?”</p>
“你怎么知道哀家没罚?”我瞪他一眼,“昨晚把他带回来,哀家就罚他去静堂跪了半夜。”</p>
我喊裴卿臣:“光说你父皇可能不信,要不你起来,让他看看你膝盖?”</p>
裴卿臣二话不说就要掀裤管。</p>
被皇帝青着一张脸喝住:“好了!你祖母既已罚过,朕这次就饶了你,以后再敢犯,你就去冷宫住!”</p>
我牙根都咬紧了,才忍住往他头上扔第二个茶盏的冲动。</p>
“阿臣,你起来。”我把裴卿臣叫起来,“坐着说话。”</p>
他瞟一眼皇帝。</p>
皇帝吼他:“祖母让你起来就起来!”</p>
我忍无可忍:“吼什么吼?”</p>
趁着裴卿臣坐下的工夫,“你做老子的,会不会跟孩子好好说话?平日不见你管教他,怎么一出这事就巴巴赶来?还不是怕丢了你做皇帝的面子?”</p>
皇帝沉眉道:“母后,话不能这么说,您疼孙子,可也不能不顾皇家颜面不是?”</p>
“那好,那哀家问你,阿臣生辰在即,你们做父母的半点操办的心思都没有也就罢了,怎么孩子想跟你讨个生辰彩头,还要被你训一顿?传出去,堂堂嫡长子的日子过成这样,皇家颜面就好看了?”</p>
这宫中大小事,只要有心留意,没什么是查不到的。</p>
昨晚把裴卿臣支去罚跪的时候,挽月就把白日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跟我说了一遍。</p>
起因也很简单,无非就是皇帝下了朝以后,一时兴起去了趟上书房。</p>
裴卿臣在,裴卿臣也到了开蒙的年纪。</p>
他本来是去接裴星言的,说要带他到御书房亲自教他习字,本来没想管裴卿臣下课后的事,反倒是孩子自己说近日练了几幅字想给父皇看看,这才把他一同带了去。</p>
到了御书房,皇帝便顾着带小的读书练字,任裴卿臣捧着书卷在旁站了半盏茶的时间,都没想起来搭理他。</p>
还是裴星言写了几个大字后,笑嘻嘻招呼他:“哥哥!快来看!”</p>
他才有机会凑到案前去,看父皇手把手带弟弟写出来的字。</p>
“言。”</p>
是名字。</p>
他夸道:“阿言写得好。”</p>
皇帝道:“朕的阿言聪颖睿智,当然写得好,等阿言学会写自己的名字了,父皇亲自给你刻一个印章,好不好?”</p>
裴星言坐在父皇怀里笑,连连说好。</p>
裴卿臣沉默了半晌,到底还是把自己写的书卷呈上去,“父皇,您要不要看看儿臣写的?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