焦仲卿回来的时候已是深夜。</p>

    「兰芝，你没睡？」他愧疚地望着我。</p>

    说什么疯话。</p>

    我当然睡了。</p>

    我是被萱儿叫起来的。</p>

    她说焦仲卿快回来了，让我该演就演起来。</p>

    好丫头，我走的时候必得把她带上。</p>

    「夫君，娘怎么说？」我问。</p>

    焦仲卿不敢看我。</p>

    他鼻尖红通通的，一看就是哭过了。</p>

    我叹了口气：「莫非娘——」</p>

    「兰芝，不是我要赶你走。」他急忙说道，「你是我的爱妻，我们是要白头到老的。」</p>

    我沉默。</p>

    「但娘逼得我没法子，你能不能……能不能……暂且回娘家住一段日子，等我的公务办完了，我就来接你。」</p>

    我继续沉默。</p>

    失望吗？</p>

    我的确失望。</p>

    我是现代女性，穿书之初，何曾不想「以身入局，胜天半子」。</p>

    原来却是：以身入局，满盘皆输。</p>

    「兰芝……」他唤我。</p>

    「夫君。」我回应道，语气很温柔，「不必来接我了，被休弃的妇人，哪有回来的道理呢？」</p>

    我站起身，慢慢地说：「我有几句话要嘱咐你。」</p>

    「你说。」</p>

    「我来时的嫁妆，绣腰襦、红罗帐、箱笼、镜匣……我是卑贱之人，陪嫁里也没有好东西——」</p>

    「莫非你要留给我作念想？」他说。</p>

    「……」</p>

    我看你是喝了假酒。</p>

    也难怪，原书里的刘兰芝可不是留下了嫁妆，叫他「时时为安慰，久久莫相忘」吗？</p>

    傻得可怜。</p>

    我说：「东西粗陋，拿不出手，我要全部带走。」</p>

    他一怔，连连道：「是，这是应该的。」</p>

    「萱儿是我的陪嫁，我也要带走。」</p>

    「兰芝，你不会真要同我和离吧？」他蹙了眉。</p>

    我柔声道：「怎么会呢？只是，夫君，你须得考虑我的难处。我被遣返回家，我娘不说什么，兄长必然是不高兴的，若是吃喝不求人，腰杆子就直起来了。」</p>

    「是，是我欠考虑了。」他急忙说。</p>

    「夫君，兰芝拜别。」我向他盈盈一福。</p>

    再见了。</p>

    焦仲卿。</p>